和超盧家長打交道之十二

和Y同學每天中午見面，後來想想，為了他一個人這樣實在很浪費時間，我就開始把各處室比較頭大的學生通通召集來，呵呵！來個武林大會還是丐幫大會，每天就這麼一群幫學校澆花、打掃實驗室、打掃中庭，反正要他們在教室午睡對他們來說實在很痛苦，每天和這些小子鬼混一個中午，日子倒也過得愜意，這真是自我安慰，有時覺得很心酸，這些孩子來學校也沒人理，上課也聽不懂，偏偏這個社會還搞個甚麼受教權，大家都不先釐清甚麼狀況叫做受教？好像孩子非得在教室裡才能學東西，把他帶離教室就是剝奪他的受教權，其實讓他在教室裡坐著根本是一種痛苦，比把他關在牢房還痛苦，牢房還可以自由走動，大部分老師上課時孩子只能坐在椅子上，還得接受催眠，更難過的是還不能睡，真是意志力和忍耐力的大考驗，這種日子大人受得了嗎？我們只會說：你多少聽一些，對你有好沒壞，如果教育是這種聽聽就可以獲得的，那只要撥放錄音帶就好了，關在教室的日子久了就會有學生出來搗蛋，他會反抗，他會產生反社會行為，開始破壞公物挑戰權威，於是這些學生就淪為問題學生，開始被貼上標籤，現在許多老師班級經營出問題都不反省自己只會怪學生，師生之間的各種衝突就開始了，學校裡小問題不斷，如果學校又拿不出政策和方法，大問題就跟著來，然後老師和行政團隊互踢皮球，衝突幾回後就各自把頭埋到自己的沙堆中，接下來就是各種霸凌事件、性平事件、甚至春暉事件一一爆開，哎！唉！噯！只能嘆氣啊！也只能告訴自己，自己盡力就是了！每天中午這樣耗著，倒是下午常常打瞌睡，不知不覺咖啡就變成每天的必需品了，這樣一日過一日，還真是山中無甲子，寒盡不知年，終於又快到了鳳凰花開的季節。





有一天早上，上了臉書，輕啜一口city café(當然也是為了收集那幾隻毛茸茸的**熊)，突然門口一陣斥喝之聲，「你先動手的!」，「你在廁所抽菸你還不承認?」，「你幹嘛打我?」一聽就知道是誰又出狀況了，Y同學又被教官抓來了，這回他一直死賴著要來找我，看著教官氣呼呼的樣子，我很能體會教官非常認真辛苦，在我們這種有國中部的學校當教官真是比一般高中辛苦多了，看到Ｙ同學的樣子，我很想一巴掌就甩過去，白費了這麼多時間每天和他在一起，故事也說了，道理也講了，關懷也給了，尊重也夠了，他見到我的面第一句話就是：「教官他推我！」

「我哪裡推你，你在廁所抽菸我要抓你，你打我一拳，我把你架開還說我推你！」

「你看到我就立刻衝過來把我壓在牆壁，你憑甚麼？」他到這句話我才體會到甚麼是腦溢血！我覺得血液快要從頭頂噴出來！

一方是我所敬重的教官，一方是我所輔導的學生，要處理這種師生衝突而且雙方各執一詞的衝突，最好的辦法就是先分開，我跟教官說：「教官！先給我，該記過就記過，該處分就處分，教官您先回去，等一下我再和您商量」我要讓教官先離開並知道我絕不袒護他，教官也很能理解我的立場，就先離開了。我控制了情緒，這時發火一點用處都沒有，我問他：「有沒有抽菸？先說！」他很低聲回答說：「有！」這種情況問話絕對不可以讓他從頭開始說起，一定要抓住重點，不然他就會避重就輕，教官就是因為他抽菸去糾正他，所以，一開頭我就得先確認這件事，他在我面前不會瞞我，因為他信任我，而且他知道我處理問題的方式是絕對不會碎碎念的說道理。

「有抽菸！那為什麼和教官發生衝突？」接下來就要回推事情的始末

「教官很%&^%&*&，他一見到我從廁所出來就把我壓到牆邊，說我抽菸，還用手壓我的脖子，我就出手推他，他就說我打他，是他先壓我的！」他一面說一面咬牙切齒的樣子，讓我覺得怎麼和前幾天判若兩人。

「你有抽菸啊！教官他當然要制止你！」再一次提醒他的問題。

「那他為什麼要動手？他壓我脖子我都快不能呼吸了！」

「沒那麼嚴重吧?你那麼壯，你已經先犯了校規了，我看記過是免不了的，這下三大過都滿了，你這樣讓我很為難啊!」我必須先把我的處境抬出來，而且要讓他知道，不然他只會考慮他自己，讓學生擴大思考範圍，讓他知道他自己的行為其實常常會影響別人。

「可是………可是………我覺得教官就是很機車，其他人都不管，他就偏偏只抓我一個……」

他這樣的答話就已經表達出他自己認為自己有錯了，我們就適可而止，許多老師在和學生談話的過程遇到這種狀況常常會添油加醋，繼續罵下去：你看你？自己不好好管自己，別人沒被抓到不代表你沒錯，是你運氣不好………這些話語不但無助於讓學生認清價值觀，更會導致他把自己的過錯向外移轉，有時他一時沒表現出來，日後卻很難反省自己。

對這樣的反應我對他說：「教官不是只抓你一個，而是當時他先注意到你，教官一定會將和你一起抽菸的人全部都依校規處分的」不要讓他覺得不公平也不要有心存僥倖的心，在國中這個階段孩子非常注意公平性，公平對待他們比任何事情都還要重要，另眼相看，無論是對成績好的或是品行差的都會造成日後班級經營的困難。






我和他談了一陣子，我還是告訴他準備接受處分，教官那邊我會再和教官談，兩邊都談才能釐清問題，我也讓他知道我不會只聽一邊的話，所以，他必須說實話。